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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静寂的中午，炎旱的楼顶，时光穿越无数的楼群与人海，多年以后，我是否还会记得这样的场景，我们对着笑，站着一定的距离交谈，然后我拉着你的小拇指跑下楼去，跑在燥热的校园，跑在这个永不回返的夏天呢？你是否还会记得？

　　班里开见面会，我看见她隔着攒动的人头，不时地回头看我，人问你们是兄妹啊？我说是呀是呀，我冲着珞珞笑，后来她告诉我，她在我眼睛里边看到了绝美的柔光，就是这种笑让她可以殉身不恤。

　　本以为可以一下子遇见自己的爱情，我们穿着情侣的衣服，我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，在校园静静行走，却遭遇了个小丫头，说话的时候不好好说，走路的时候不好好走，还常拉着我跑楼顶仰望天空，没有一只鸟飞过，也看不到以前鸟飞过留下的痕迹，阳光把天空照的亮亮的，亮亮的。

　　你望什么呢？

　　我的未来和希望啊。

　　你望到了吗？

　　正在望呢。哎，你说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，我感觉她不应该象你那样沉默不语，有忧郁的表情， 那你们在一起不郁闷死啊，她应该象我这样。

　　她笑，我也笑。

　　傻笑。她说。起风了，天空不时有云飘飞，一朵遇到另一朵，然后它们一起飘。正如她说的遇见是个多好的事情，只是空洞苍白的生命，我会遇见谁？会遇见谁呢？还好我遇到了你，璎珞，在这个夏天，我是快乐的。

　　让我想想，让我想想，那时候我们的生活，纯洁如水的时光，雨打花瓣滑落，溅起的是我们一圈圈涟漪般的笑容，在同一间教室里，转转身看见的时候，她会做种种的鬼脸，喜欢仰望天空的孩子，长不大的孩子。

　　可她说我快18了啊，到18，就成大人了啊，那时候也就不做你的小尾巴了，那时候你也就不叫我长不大的孩子了。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，象委屈了一样，她说着说着头也低了下去，象啜泣一样，我赶紧哄她，小珞珞，小珞珞，怎么了啊。

　　那时候你让我做你什么啊，她抬起头来，泪光闪闪。

　　大尾巴吧。

　　我笑，她也笑，然后我感到她的小拇指尖深深陷入我的肉里，我第一次有了痛际。

　　下课的时候骑车打打闹闹，险些撞到人，漆黑的电影院后排，窃窃私语，不时传来别人愤恨的声音，突然明亮的场景，看清她生辉的眼睛，看清她眉脸绽放的样子，我攥紧她的小拇指，我在心底默说，我喜欢你笑的样子，珞珞，你知道吗？

　　让时间回到这个春天，我在长长的阶梯教室听讲座，认真的做笔记，只是后来手机开始一遍一遍地振动，我跑到过道接珞珞的电话，我可以想象我那个亲爱的傻瓜，她寂寞的走在校园里，手里握着一把阳光，说要抛向我的方向。她已经18岁了，依然象个孩子。

　　后门不断的被打开，进进出出的人看我，我说挂了吧，你还有事情就发短信，你过来吧，或者我回去后再说。

　　不！就这样说。听着啊，这是我日记中描写你上午上课时流口水的样子。口水从他嘴角渗出来，流到手指上，又从手指缝漏到书上，把崭新的书泽湿一大片。

　　把你的这页日记撕掉。

　　不嘛，等我老了，我还要看呢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这样一个春天的下午，教室里边不断爆出轰鸣的掌声，而我在外边手持手机，依在一个没有玻璃的窗户旁，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通乱七八糟的电话，我慵懒的向窗外望去，花开季节，那种我不知道名字的花遍植校园。

　　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，没有负担没有伤害，可以拉起她的小拇指跑在潮生的浪尖上，可以拉着她的小拇指走在潮落的土地上，可是有一天，长街的尽头，我走向一个方向，而她却走向另一个方向，她笑，笑容从天空的白云上曼延下来到她的脸上，然后她拉着一个男孩子走过来，对我说，我从小的朋友，张以浩，法学院的。

　　他棱角分明的脸，帅帅的头发，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牙齿，无邪迷人。

　　我好朋友，我常给你说的，箜宇。

　　打过招呼后，习惯地鞠躬，我抬起头的时候，看到他在很痴情地看她，与眼光相接的时刻，那种暧昧的表情稍纵即逝。然后他离开，将要转弯的地方，他转身对珞珞招招手，再见，我可以听见她的小小回应声，她轻轻踮起脚来。

　　穿堂而过的风，从他消失的地方一下流窜到这里，我有点冷。

　　你们……

　　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啊。

　　你没看他看你的眼神，他喜欢你啊。

　　怎么会呢？追他的女生一大群呢。我喜欢的人，可是他看不见我。

　　然后我沉默。

　　后来我竟一路沉默了下来，隐忍是我的性情，生活中的烟雾生活中的人，想要纪念的情感和时光，我知道都会漂隐不见，我们是无奈与无力的。

　　我是喜欢你的，珞珞。时间这么长了，我知道你可以和我站立在一起，何时何刻，可是我怕伤害到你。梦境里，我们恋爱了，我站立在堆满冰的地方等你到来，可是堆砌得很高的冰层开始一寸一寸融化，渐渐涨起来的水，我奋力游翔，后来，我游不动了，我抱的木桩也不见了，我努力地伸着头，想让你看见我的所在，再后来我一下一下地跃出水面，水终是漫到了我的头顶，淹没了我，你向我走来，大风的岸边，可是你看不见，你看不见我了。

　　醒来时候，我失神地看着天花板，我想也许好朋友会长久些吧。

　　你留长发吧，会更帅气些。

　　为什么啊？

　　我喜欢啊。

　　你喜欢又怎么着啊，又不是我女朋友。

　　那我做你女朋友吧。她拉起我的小拇指。

　　才不呢。

　　她低下头，开始跳她那奇怪的步子，不再说话，她跳来跳去拉得我的手指生疼。很久了，她突然说，有个男生追我了。

　　那很好啊。

　　你感觉很好吗？她愤愤地甩掉我的手指。

　　是啊。我很虚弱地笑。

　　是他。那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了。说着就要走向张以浩宿舍的方向，走几步又跑回来，扬着脸一本正经地说，箜宇，我不要你再笑，不要你沉默，我和他在一起了，再也没有人拉你的小拇指了，再也没有人不讲道理给你打电话了，再也没有人做你的小尾巴了。

　　那你做我女朋友吧。

　　我才不要呢，我做梦梦见你了，我向你走去，可是你却不见了。她显然很激动，我要拉她的小拇指，手却被她打掉。我要你真心地对我说，我要你大声地对我说，你做我女朋友吧。

　　我怕伤害你，我……

　　我不怕你伤害我。她根本不容我说话，我说过我已经18岁了，我已经长大，我不要做你的小尾巴，我要做你的女朋友，你喜欢文静的女孩子，我可以改，我们可以牵着手在校园静静地走，我要你抱着我。她抬起头的时候，我看见她长长的泪痕，红红的眼睛。

　　我亲爱的傻瓜，我喜欢你笑的样子，睫毛扬起来，你怎么就哭了呢！我拉她过来，抱着她，，青春从遥远的过去及冗长的未来向这个时刻拥簇，星空异样的安静，而她在我心口微微颤抖。

　　傻瓜，别哭，别哭。

　　这样一个夜晚，如果你从楼下经过，你一定会看到一个男孩抱着一个女孩，女孩把头贴在男孩的肩头，她亮晶晶的眼睛转转，箜宇，你知道吗？我每次仰望天空的时候，都会看到你沉默有神的容颜。

　　我多么希望这个有星光的夜晚永不搁浅，我奔跑的时候，珞珞，你可以叫住我，我伸出手的时候，我可以抱住你。

　　永不搁浅。

　　我们宿舍在食堂聚餐，我看见张以浩向这边走来，他帅帅的碎发随着步子的落下轻轻飞扬。

　　我想和你谈谈，可以吗？

　　可以啊。

　　我们走到洗刷区那里，哗哗的水声淹没着食堂内躁动的空气，淹没着青春里不安的情绪。

　　要知道，我和璎珞从小在一起，她以后会嫁给我，这是注定的。

　　我讨厌一切注定的宿命的说法，因为未来未知，这个社会会有太多的事情发生，扑面而来，我们会措手不及会泪流满面会头破血流的。

　　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说的，对着他离去的背，对着川流不息的人，我只有笑，笑到喉头哽咽，笑到心痛。

　　我想我是想我的珞珞，想她的调皮，想她剪秋水的双眸，想她调皮背后的温柔可人。我想拉起她的手，告诉她说其实我喜欢的就是她。

　　珞珞。

　　恩。

　　你和我一起去上选修课去吧。

　　我，……，不好意思啊，我有点事情，我晚些时候去教室找你吧。

　　会有什么事情呢？我不觉想起张以浩的话来，气息沉重的中原，精神惶惶的年龄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，只是当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，我知道我的选修课快要开讲了，我快步跑向教学楼，天黑下来的恍惚，我冲进楼回头的瞬间，我看见珞珞和张以浩在一起走路，她伸出手，要去碰他高高的鼻梁。

　　我坐在教室里，我变得焦灼起来，那个场景在我眼前不断的闪现，我亲爱的她伸出手，要去碰别人的鼻梁，呵呵，推辞掉和我一起上课，和他在一起。

　　我逃出了教室，我站在学校最高的地方，看到我梦中的王国，那个梦中的我孤独站立在城头遥望，不息的浪头，前呼后挤澎湃向我所在的地方，渐渐塌陷的城堡，我被迫逃离，我乘上船的那刻 ，轰的声声，我的王国沦陷，没有了阳光。

　　手机响，我把它关了，也许因为我们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，我可以选择离开，那些纯洁如水的时光，我会学会珍惜地纪念。

　　只是，如果时光回到那个最初的夏天，那条短信我还回不回？我是否还会拉起她的小拇指奔跑，奔跑在那个永不回返的夏天？她的裙摆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凉鞋上，停下来的时候，她喘息着对我说，箜宇，在我17岁的时候，我遇到了你，我会记得你。

　　你跑哪里去了啊？教室里找不着你，宿舍也没有，打手机也关机。我现在在你楼下，你下来吧。

　　我们是什么关系啊？

　　那你希望是什么啊，傻瓜，下来再说。

　　我看见你们在一起了。我沉沉地说。

　　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？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啊。

　　脚踏两只船，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，我情愿我们做回朋友，你和他在一起，我们有纯纯的友谊，多好的事情……

　　电话里，我听到很大的风掀过地面掠过树梢刮起我亲爱姑娘的头发。

　　你怎么能这样说。她啪地挂了电话，我感觉到她哭着裹着风跑走，没有了奇怪的步子，后来跑累了，开始静静的走，后来走累了，开始仰着头望星空。

　　第二天遇见她的时候，她不再拉我的小拇指，她不再乱叫乱争执，她只是看着我，她红肿的眼睛，我惊慌地逃走，没有选择道路，路越来越不好走，开始到处是荆棘，到处是乱石，我刺破了脚，我几乎跌破了头，而她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我皇皇的身影，没有出声。

　　18岁，我亲爱的小尾巴已经长大，学会了沉默，学会了等待，要让伤她的那个男孩子赔礼道歉说永不分开。只是她等待的男孩知道爱情充满伤害，只能睁开双眼看着空白，忘记她的期待，况且不知道他们确切的关系，如果他们真的要在一起，纵使我不是小马哥，但我也会在三个人的战争中选择离开。

　　很长的一段时间，我不去上课不去吃饭没有电话，我呆在宿舍里没有事情就玩游戏，这段时间，我知道会有一个男孩站在3#楼下我常站的那个位置遥望一个女孩，那个女孩也把自己绻在宿舍里，只是厌烦的时候，她会在黑黑的走廊里使劲跳奇怪的步子，咚咚作响，她还仰望天空吗？她仰望天空的时候，会看到她曾经常看到人的模样吗？

　　后来，我常和大二的学姐一起上选修课，我知道这个我不喜欢的季节终究会过去的，我快学会开心的笑了，把嘴唇咧开，牙齿微露，鼻子和睫毛向上挑……

　　上课的路上，璎珞从后边赶上我，叫我的名字，箜宇，然后拉起我的小拇指，要和我并排走，学姐问，是你女朋友啊，然后隔着我对她笑笑。

　　她晃晃我的手指，你还在生我的气啊，我们真的只是朋友。

　　没有啊。

　　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，怎么不见我。

　　我有女朋友啊，我仓仓拉起学姐的手，我不敢看珞珞的眼睛。

　　你说谎，她使劲甩开我的小拇指，跑向相反的方向，强忍着泪水，她跑了很远又跑过来，对我说，你怎么可以这样，然后又跑进沉沉的雾霭里，我看她不见。

　　学姐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。

　　我不说话。我不知道这样对她是不是一种伤害，但我知道爱可以重新开始，自己的，别人的，任何人的。后来，我会明白，校园里冗长郁盛的青春似梦，挣扎着消磨，进取着成长，每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。

　　常常乘坐的那路车上，常常走的那条路上，想你常常笑的样子，想你清瘦的模样可以穿好看的西装，成为大人，当我不再是仰望天空孩子的时候，可以嫁给你，而现在，我才彻底知道，你一直不喜欢我。

　　然后，她挂了电话，许久，我就怔怔在了路上，她红红的眼睛一次次闪现，我还有话要对她说，我要告诉她我一直都很喜欢她，我打过去电话，响一遍一遍而已经没有人再接，我就蹲坐在了路旁的台阶上，她曾经哭着闹着汹涌向我的世界，而现在可以离开了。

　　那个常常跟着我的她，那个常常无理取闹的她，那个我抱着的她，那个我哄着说别哭别哭的她，珞珞。

　　风筝在阴天搁浅

　　想念还在等待救援

　　我拉着线复习你给的温柔

　　……

　　再见珞珞是两天后的午后，我从图书馆借了本书回来，空荡的校园，我匆匆赶路，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她，还有张以浩，繁花烂漫，呵呵，他们已经在了一起，她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，没过了肩部，没过了真真切切有关我的往事，我的心隐隐作疼，想要躲开，可是他们已经走到了面前。

　　箜宇，你，好吗？

　　我点头。

　　我在重新扬起脸的时候笑容静谧无比，把酸楚点点掩盖，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说出一句话来，我借来的书沉沉地在我手中压得我的手臂生疼。

　　她笑，我有些难过，我忘记了我喜欢她笑的样子了吗？我怎么难过了，我想起她红红的眼睛，肿肿的眼睛，经过了多少日子，这个仰望天空的女孩子终于成长为我寻找人的样子，只是已经有人陪在了她的身边，陪着她望天空，她望见自己的未来与希望。

　　他拉着她要离开，已经离开。突然地，她挣脱他，她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她站在了我的面前，扬着脸，我伸手抚摩着她的头发，然后触到了她的脸，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，然后我转身。

　　珞珞，我在我20岁的人间打着寂寞的哑语，你看见了，跑过来要和我说话，有手指在我眼前舞来舞去，我看不懂，于是你教我你的语言，后来，我终于可以发沙哑的口音，你可以理解我的意念，只是你也该离开了。

　　珞珞，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吗？

　　珞珞，我会记得你，我会记得你笑的样子，当记忆泛黄时候，当记忆在时空的转变中风化时候。

　　这个城市的暮春季节，常会有沙尘暴，风刮起来的时候，尚未绿化好的校园满是风沙，我的眼睛里钻进了沙子，我看不见你们了。

　　周末时候，无所事事，朋友叫着去拍照，就跟着跑去了，我们爬到天梯上，一只手抓着栏杆，一只手摆各种各样的造型，你应该知道的，我精神恍惚，双手都松开了，我离开了天梯，我从空中跌落，有穿耳的风声，璎珞的脸，她哭着的眼睛，她奇怪的步子，陷入肉中的指尖，我抱着她那夜晚的星光，这些铮铮的一幕幕在我脑中一晃而过，我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　　医生说还好你落在了草地上，你只是一条腿伤着了。

　　那我可以回家了吗？我还要复习，还要高考呢。

　　高考？你不是大学生吗？

　　大学生？

　　检查，测试，验证，我才知道我的大脑在落下时强烈的额震荡下丧失了近一年的记忆。

　　我丧失了一年的记忆。那我在大学都遇到了谁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？在我住院期间，在我休养期间，会不断地有人来看我，认识的，不认识的，我想不认识的也许是我大学的朋友吧。

　　经常地，我会看到一个女孩子来，她束着马尾，娇好的面容，平静地站在我的床头，她的小拇指一下一下颤栗，然后默默离开。我记得她第一次来是和一个男孩一起的，再后来每次就都是她一个人了。她还是不和我说话，不象起来其他人样给我提大学里的事情，只是失落样看着我，有一次，我"喂"一声把她吓了一跳，你是我大学的朋友吧，谢谢你经常来看我。

　　我叫璎珞，你可以叫我珞珞。